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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馬車里軟榻上的田秀秀,此刻一身寬松的藍色錦裙,身上明顯的慵懶,臉龐也微微胖了些;對于小菊歡喜的聲音,她只是挑了挑半闔的眉眼,指了指旁邊的水袋,“小菊,”
“哦,小姐,你又難受了,”小菊趕忙回過身, 小姐道上半杯清水,“來,喝點水,”
一邊服侍著田秀秀喝水,小菊一邊輕聲地埋怨,“我說小姐,你早該讓人知會一聲西門百戶,讓他來這里接咱們,他都快當爹了,還沒去老爺府上下聘禮,”
她的嘮叨,讓田秀秀眉頭微皺,但也無可奈何,蕭夜的處境,她在甘肅鎮的田家宅院里,已經听說了,要不是鬧著要回來,甚至絕食相逼,估計田廣林也不會答應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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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因著張中聯系錦衣衛,突然襲搜了老樣口屯堡和石關屯,她和丫鬟在百戶所後院被抓了個正著;好在有江成認出了她是田家人,讓錦衣衛找了馬車把她倆送到了丘陵工坊區田房俊那里。
幾經周轉,田房俊把田秀秀送回甘肅鎮後,就有使喚婆子告知田房俊,這個田家小姐,有了身孕。
不消說,孩子肯定是西門蕭夜的,這一點田秀秀很痛快第承認了。
氣急敗壞的田房俊,立馬把這個消息傳回了太原家族,等到收到回信時,馬道商路已經開通半個月了。
對于商戶來說,世上最痛苦的,是眼看著別人大把地撈錢,自己卻要等著,等著家族同意後才能跟在後面爭奪那本屬于自己的利益;田房俊現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他也知道,要不是太原那邊錢莊里的票紙馬上就消耗干淨了,恐怕家族里沒那麼容易放過西門蕭夜,尤其是田秀秀的父親田倫玉。
況且田秀秀已經被婚配給了王家,哪怕是做小妾也是王家的人了,現在倒好,田秀秀露面是露面了,但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哎,不知家族里拿出了多大的好處,才讓王家松口不再咬著秀秀的事,騎在馬上的田房俊,郁悶地搖搖頭,他心里對蕭夜都是一股子不滿,何論吃了啞巴虧的王家呢。
西門那小子,或許還不清楚,他得罪了王家,那在官場上的前途,基本上是到頭了,或許會更糟。
但是現在蕭夜手里的白楞紙,田家在沒有掌握貨源前,是不能輕易觸動這個愣頭小子的,這才有了田秀秀返回馬道石堡一行。
說到底,田秀秀已經被田倫玉放棄了,但最後的價值還是要爭取的。
田家商隊趕到馬道關卡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守衛在石牆後的什長大劉,見到田家標志的旗幟後,照舊讓弟兄們持槍擋住了來者。
王大力已經帶著後勤隊的匠人們,按時回了石堡,來交易的商隊,就得在那空地上歇息一晚,明天晌午才能繼續交易。
已經在緩坡上圈了地盤的黃家、王家的家衛們,坐在帳篷外,吃著干糧看著晚到的田家商隊,幾個湊在一起喝麥酒的小頭目,嘻嘻哈哈地遠遠指點著。
關卡南面馬道旁的大片空地,地形最好的已經被兩大商家 佔了,剩下的也讓甘肅鎮商會里的幾家商戶圈了,其他的小商戶,擠擠也能湊合,但田家可是沒地方可待了。
等著看笑話的商戶們,就看見長長的商隊,在馬道上停留了不一會,走在前面的田房俊,下馬到了石牆那邊,和守衛的軍士說了一會,那穿著土黃色衣服的軍士,直接就把入口的鹿角搬開了。
背著火/槍的大劉,當先出了石牆,快步走到商隊中間那輛馬車旁,恭腰輕聲問道,“敢問可是三夫人在車上,屬下西門百戶家衛大劉,”
大劉前不久還是蕭夜的親衛,他和田秀秀見面的次數多了,也熟悉三夫人的聲音。
“大劉,是你啊,蕭哥兒他可在這里?”馬車里,傳來田秀秀驚喜的聲音,不過,車篷窗戶還是沒有打開。
“好叫三夫人安心,西門百戶一切安好,就在後面石堡的百戶所里,”大劉臉上也是一喜,叉手一禮,低頭大聲應道,“屬下這就放開關卡,商隊可以直接去石堡,”
說完,大劉後退一步,轉身就奔田房俊去了;田秀秀在蕭夜身邊的位置,大劉可是清楚的很,這個精明的女管家,那梳理百戶所內務的手段,兩個夫人加起來都趕不上。
派出傳令兵先回去了傳信,大劉指揮著手下,把關卡外幾個粗大的鹿角石樁,搬到了一邊,讓商隊慢慢進入;要不是關卡後的角堡建好了一層,里面守著另一個什人隊,這石牆的入口也不會擴寬了可以進馬車。
打著火把的十個家衛,一字排開 商隊照著亮,恭敬對目送著那輛馬車遠去,這才快速地把鹿角搬回了原位。
田家商隊竟然過了關卡,著讓那些想看笑話的各家商戶家衛,頓時楞住了,隨即,馬道旁緩坡上聚集的人群里,左一堆右一伙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田秀秀早前克死未婚夫,又被馬賊掠走,現在又靠上了西門蕭夜,或許更是貼上了韃子,要不然就是和波斯人拉上了關系,種種是非謠言里,那遮掩不住的嫉妒,在唾沫星子里飛濺。
馬道石堡,百戶所,蕭夜此刻坐在前院里,和辛儒林喝著溫茶,一臉不善地看著面前的秦石頭、苗必武。
兩人已經把往返海西村的種種情況,向百戶和辛儒林,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山腰上陣陣掃過的熱風,更是讓他倆滿頭大汗。
“斥候、後衛只有一輪戒備,看來你倆是把操演當成了兒戲,三輪交替前後十五里,這規矩你們忘了?還是你們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了?”
“苗必武你記不住,秦大嘴你還能忘了?腦子里想啥呢,”
“二十三個人,死了二十三個,尸首都 丟下了,那是咱們的弟兄啊,就那麼扔在草原上了,你倆的百夫長想不想干了,”
“還有五個重傷的,阿蠻的騎兵被殺得唏哩嘩啦,簡直丟臉丟到了草原上,”
聲調越來越高的蕭夜,最後差點就咆哮起來,要不是這里還有辛儒林陪著,他手里的茶杯早就砸了過去。
和兩年前相比,多死死里逃生之後,少年老成的蕭夜,已然成長為一個氣勢彪悍的軍官,哪怕現在不持寸鐵,但身上陰赫的煞意讓人不敢直視。
這一點,也是辛儒林最為擔憂的。
低著腦袋的苗必武、秦石頭,還有站在院門口沒敢靠近的阿蠻,被蕭夜說得滿臉燥熱,恨不得在地上尋了條縫鑽進去。
要是被拉出去挨軍棍還好說,但讓百戶罵上一頓,那今後的日子就難受了,起碼,在和韃子再次交手前,他們是沒臉見人了。
要知道,孫小明、尚安尚鐵就在外面,石堡里消息傳的太快了,或許今晚鷹爪堡那里就知道了。
“海西人糧食不多,咱們另想辦法,但那些家衛死了,他們能活過來?戰死不怕,怕的是窩囊地被堵死,”蕭夜瞟了眼沉默不語的辛儒林,語氣緩和了下來。
“其他的都不重要,咱們最為重要的,就是手下弟兄們的性命,這一點,一定要切記了,沒有了人,就沒了希望,”這句話,不但讓三個百夫長眼角通紅,就連辛儒林也是臉色一正,暗暗點頭。
“你們三個,罰糧餉半年,本官也不要,就給了那些家衛的家屬,撫恤循例,那些騎兵的撫恤照家衛一並 付,”
“賞罰有別,此行海西村交易,賞你們三人銀票三千兩,下面的家衛、騎兵,你們看著 ,本官不干預,”說完,蕭夜從石桌上拿起三張銀票,上前交給秦石頭。
“自己的弟兄,那可是要一起面對敵人的同伴,絕不能寒了他們的心,”拍拍秦石頭的肩膀,蕭夜擺手讓他們離去,“去了鷹爪堡,把黃漢祥 看緊了,他今後帶兵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屬下領命,謝百戶大人,”秦石頭、苗不武,還有後面沒敢上前的阿蠻,跪下施禮後,渾身濕潞潞地退下了。
三個漢子走了,蕭夜搓搓臉坐回石凳,神色松快了些,“讓三省兄見笑了,”
搖搖手里的紙扇,辛儒林開口笑道,“恭喜百戶,草原上可以立足矣,”
“為何?”蕭夜不解地問道,“我只是按軍規處置而已,沒打他們軍棍那可是在賬上記著,等了冬季韃子南遷,還是要找回來的,”
“呵呵,一碗水端平,不因親近而廢弛,不因疏遠而嚴苛,百戶能善待下屬,優厚撫恤,哪怕是數百家衛,自保有余了,”從石桌上小筐里,辛儒林笑眯眯地捏起一粒棗子,放進嘴里嚼著。
蕭夜缺少的不止是糧食,軍士也好家衛也罷,那是折一個少一個,他也不願看著家衛隊里韃子佔了大半。
所以,惜兵的將領再短視,也不會犯太大的錯誤,辛儒林口中的立足,就是此意;何況,蕭夜帶兵每天操演不斷,辛儒林可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辛儒林雖然沒有整天掛在嘴山,但他既然做了蕭夜的幕僚,就得操心此事。
對于即將到來的韃子,他倆心里都有譜,如果這次渡過了這道坎,那才是真正地在草原上站住了腳跟。
這時,有親衛刀子進來,“百戶大人,王秀才派傳令兵過來,說田家商隊到了,關卡那里大劉放了進來,商隊里有三夫人,”
親衛的話,讓蕭夜為止一愣,隨即神色一喜,很有眼色的辛儒林放下茶杯,“賀喜石道老弟了,我看還是回自家吧,明天咱們再說話,”
“那是,那是,來人,護送辛先生回去,”蕭夜趕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褲,這種夏裝制服顏色依舊是土黃色,但輕便吸汗,夏天穿著還算舒服。
帶著刀子幾人急急出了院門,蕭夜快步到了堡門口,吩咐了一個親衛,“去,到山頂暗堡那邊,把左石叫來,讓他給秀秀嫂子賠罪,”
說完,蕭夜拉過戰馬,軍靴踩上馬鐙,翻身上馬,“走,去迎一下三夫人,”
親自把田家商隊接到了石堡,護送著那輛馬車的蕭夜,來到堡門口時,借著火把的光線,遠遠就看見左石躬身站在堡門台階下。
赤著上身的左石,不知道哪個家伙出的的主意,略顯精壯的脊背上綁著幾根荊條,耷拉著腦袋在那等著。
堡牆上兩盞氣死風燈,執哨的家衛們左右讓出老遠,垂頭喪氣的左石,瞧見商隊來了,臉色更加沮喪了。
兩月前他急匆匆出了老羊口百戶所,腦子里就記著辛秀才的話,倒是直接就把後院里的田秀秀給忘了,這事他已經被大哥訓了好幾次了。
蕭夜不想自家後院起火,也只能讓弟弟這般賠禮了,當然,左石腦袋上受過傷,或許是他有時辦事不靈光的原因。
田房俊和蕭夜並肩騎馬,也看到了堡門的情景,似乎是想到了啥事,黑暗中臉色倒是好了一些,一提馬韁繩,跟著蕭夜讓到了路邊。
商隊很快停在了堡門外的空地上,一輛帶蓬的馬車在刀子的陪伴下,騾馬蹄聲得得,緩緩駛出隊伍,來到了左石不遠處。
當小菊扶著田秀秀下了馬車,腳下的繡花鞋剛踩在碎石地面上,左石瞥了眼大哥的身影,咬牙跑上前,來到嫂子面前,“三嫂,小弟我糊涂,給你賠罪了,”
說完話,左石 地雙膝跪在地上,腰桿挺得筆直,“要是嫂子你不解氣,就抽我幾下好了,”
他這番舉動,不但讓田秀秀愣了,就是後面的蕭夜,也被搞得哭笑不得,這愣頭小子,至于這樣嘛。
“哎呀,你個傻小子,也不怕地上石頭傷了腿,趕緊起來,”晃過神的田秀秀,臉色漲紅地趕忙上前,但又不好伸手,只能讓小菊去攙扶左石。
“起來吧,一家人咋能見外呢,”田秀秀眼仁深處的那點失落,在見到蕭夜後,已經散去了大半,現在見到了左石這樣賠禮,頓時消弭得無影無蹤。
要說她回到甘肅鎮田家大院,心里沒有芥蒂那是假的,左石在前院里能拿走那些賬冊財務,就不知道多幾步到後院,那樣她也不至于被錦衣衛直接就堵在了屋里。
左石腦袋受傷一事,她听蕭夜提起過,但女人的心思是九轉盤橫的,和豁達根本不沾邊。
面前左石這拉下臉面的一跪,讓田秀秀白皙的臉龐上,多了絲絲紅暈,這一次被留在老羊口里,應該是壞事成了好事。
家族里知道了自己的消息,自己在蕭夜心里的位置,也能看出來了,那麼,肚子里的孩子今後就不用擔心了。
百戶家里的事情,大家不好說閑話,但是,蕭夜能讓弟弟給三嫂賠大禮,足以證明三夫人在百戶心里的地位,這一幕過後,田秀秀執掌各地倉庫賬冊的事物,會更加順利。
田秀秀回到百戶所,自有梅兒和莉娜歡喜地迎進去,田房俊帶來的商隊,也有王大力和王青連夜清點貨物數量,評估價格。
百戶所前廳,蕭夜招待了田房俊吃過晚飯後,兩人喝著溫茶,開始了正事。
對于田家需要的白楞紙,蕭夜一如早前,大量供應,不要一文錢,現在雙方心知肚明,既然成了姻親,哪怕是沒有明媒正娶的那種,但田秀秀肚子里的孩子,已經讓蕭夜嘴巴都合不攏了。
白送的白楞紙,田家給點贈送蕭夜就很滿足了。
“蕭小子,你看那些波斯人貨物,是不是該給我打個折啊,我這次可是挺了老臉,把秀秀送回來了,”在商言商,田房俊哪里不知道現在可是砍價的大好時機。
“呵呵,七叔,我就這麼叫行不?”蕭夜眯眼啜了口茶,沒有搭腔,反倒是拉起了近乎;他現在腦子清醒無比,自己勢單力薄和韃子對著干,後面還有張忠在盯著,就是黃家王家等那些人也不是善主,實在是需要能幫扶一下的勢力了。
哪怕田家中立不偏倚,就是好消息。
“哦,當然,秀秀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要是虧待了她,我第一個要上門找說法的,”作為田秀秀的遠房叔伯,田房俊排到了第七位,毫不含糊地點了頭,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那些貨物好說,現在不著急,”蕭夜心情大好之下,從桌子下拿出三個小鐵盒,“夏季炎熱,尤其是西北邊鎮,我先請你喝點冰水如何?”
這是今早從洞道那邊取來的好東西,蕭夜還沒來得急驗看,這田房俊來了,大家都先開開眼樂呵一下。
“刀子,提桶水進來,”揚聲吆喝了一句,外面守著的刀子,答應著跑去伙房了。
拎著滿滿一個木桶的刀子,很快就進了前廳,臉不改色地把桶在灰泥地面上放下了;裝滿水的木桶,打眼看去,足足有五十多斤。
前廳里兩盞明亮的風燈,照的房間里很是亮堂,蕭夜從鐵盒里拿出一個小瓶,走到了木桶前。
凝冰劑,是加工中心里新出的軍用物品,蕭夜不清楚為何軍品里有著這玩意,但在夏季里可絕對是搶手貨了。
“大概是哪個磨坊里偷懶,把石灰石給用上了,”蕭夜心里嘀咕著,拔去小瓶的軟木塞子,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抖索著倒進了木桶。
凝冰劑需要的原料,說出來蕭夜都為之嗔目,這種湊巧出來的軍品,他現在看來只是解暑的東西罷了。
不用攪拌,幾個呼吸的工夫,眼看著清澈的淨水,發出微微的 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凝結成了一個大冰塊;這場景不但讓蕭夜瞪圓了眼珠子,圍觀的刀子和田房俊,也是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這,這,這是冰,”眼看著冒出絲絲寒氣的木桶,刀子使勁眨巴幾下眼楮,確定了自己沒眼花,結巴著指向冰塊。
夏季用冰消暑,是大戶人家的奢侈物件,那窖藏的冰塊,冬天一文不值,但到了夏季,可就成了稀罕的值錢貨,就連田房俊夏天也是回了太原家族里,才能吃上一點。
和刀子一樣,田房俊狠狠擦了一下眼楮,再看木桶,眼楮里的驚愕已經變成了炙熱,是的,對即將到手的商機,他堅決不能松了手。
拔出腰間的狩獵刀,蕭夜在冰塊上 嚓 嚓地插了幾下,濺起的冰屑飛在臉上,涼颼颼很是不錯。
撬下幾塊冰來,蕭夜拿在手里看了看,放進嘴里咯 嚼著,“來,都嘗嘗,天氣悶熱的厲害,還是這玩意吃著爽透,”
當涼絲絲透心的冰塊含在嘴里時,田房俊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啥的凝冰劑,他一定要拿在手里,不說太原府,就在是甘肅鎮上的酒樓里添上一道冰品,就能讓自家的生意火爆到了極點。
刀子鼓著腮幫子,咯 地嚼著冰塊,含糊地說道,“要是再加上點糖,那就更好了,”
說者無意,但田房俊臉色忽然精彩萬分,心里可就開了鍋了,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加上了糖,或者水果,可不又是一門生意了麼。
“不錯,加上糖味道會更好,”蕭夜笑眯眯地贊了一聲,扭身走到桌子旁,打開了另外兩個鐵盒,露出里面滿滿的白色粉末。
“來,七叔,不要吃了,吃多了冰會拉肚子的,”說著話,蕭夜一回頭,差點就和田房俊來了臉對臉,唬得他斜斜退出兩步;這老家伙,身手矯健啊,以前沒看出來。
“這是,凝,凝冰劑?”臉色漲紅的田房俊,壓根就沒理會蕭夜的表情,指著鐵盒里的粉沫問道,目光炯炯。
“咳,不是,是鹽,要不先讓刀子嘗嘗?”蕭夜搖搖頭,他的話沒說完,田房俊的手指頭,已經戳在了盒子里。
蘸著一些粉末,田房俊把手指頭湊到眼前,這細細堪過砂粒的白色精鹽,此生他是沒見過;打量了幾眼後,手指頭小心地放進了嘴里,田房俊的眼珠子,頓時凸了出來。
“蕭哥兒,哦不,西門百戶,這鹽,我們田家要了,秀秀可是你的人了,價格你看著給,有多少我們買多少,”心思敏捷的田房俊,雖然恨不得撲到蕭夜身上,但還是很冷靜地道出了自己的靠山。
沒錯,現在事情有點反了,田秀秀成了他談判的靠山,這讓田房俊很是慶幸,虧得這次自己堅持了,把秀秀送回來,要不然,到嘴的肉絕對會飛了。
這種純白的精鹽,拿到甘肅鎮,就是價錢翻上兩番甚至三倍,也會被一搶而光,有錢人哪里都有,就看有沒有好東西可賣了。
至于鹽引,田家下屬的商鋪就有,狸貓換太子、小斗換大斗誰不會。
獨家生意啊,蕭夜每有吭聲,而是心思重重地坐回了桌子旁,“刀子,把桶提到後院,讓秀秀她們泡了冰水,解解乏,”
“曉得了,”刀子甕聲甕氣地應了,嚼著冰塊拎桶出去了;這麼大的一桶冰,百戶夫人們可是吃不了,肯定會讓欒鳳英她們嘗嘗的。
和秦石頭、王虎一樣,刀子的眼楮,現在也盯上了那些女護衛,只要大家公平競爭就行。
前廳里安靜下來,指頭在鐵盒上輕輕敲著,蕭夜瞥了眼左手坐立不安的田房俊,考慮良久,這才開了口。
“凝冰劑,一瓶十斤糧,精鹽,就用青鹽換吧,井鹽也行,”
“五斤粗鹽換一斤精鹽,”
這次田家商隊不但帶來了糧食、礦料,還有王大力需要的木料,那些軍舍的修建,黃灰泥緊缺,已經到了沒法搭蓋房頂的地步了。
听到蕭夜如此爽快的價格,田房俊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他知道,是田秀秀在里面起了作用;要不然,蕭夜獅子大張口,坐地漫天要價他也沒辦法,連還價的底氣都沒有。
要是蕭夜公開拿出來賣,恐怕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果然,蕭夜接下來的話,讓田房俊深感這次沒有白受罪。
“這兩種貨物,也會拿出來賣給其他商家,凝冰劑一瓶二十斤糧換,精鹽用十斤粗鹽換,”愛買不買,反正自己手下的軍戶、匠戶也需要,蕭夜不在乎能賣出去多少。
打了五折的價錢,足以讓田家收到自己的友情了,要是他們還不滿意,蕭夜只能一視同仁了。
“行,我們田家應了,”蕭夜爽快,田房俊也不願含糊,一口就承下了這個佷女婿的要價。
交易談妥,雙方皆大歡喜,田房俊見時間已晚,正要告辭,“那個七叔啊,我這還有點事,”
看看,就知道這小子不好糊弄,真是個小滑頭,心里扉啐了一句,田房俊臉上笑著一擺手,“都是自家人了,有話就說,七叔能幫上忙的,肯定會搭手相幫的,”
話里的意思蕭夜懂得,自不會讓這個便宜七叔為難的。
“那個石關屯,是我第一次建屯所在,是有些難舍,尤其是土地廟里的偏殿,還有我一些弟兄的靈牌,我不想被別人挪動了那些靈牌,”
“那里的靈牌、墳地,就是我沒機會去,也會在清明、年節派人去香火祭奠,”
“現在那里的百戶胡適彪,還有總旗張子長,他倆守在那里,我不擔心,但要是換了旁人,就難說了,”說話間,蕭夜忽然有了念頭,似乎不把那些靈位挪過來,也是個好主意。
“呵呵,我還以為是啥事呢,原來是這件事啊,”田房俊聞言哈哈一笑,眉頭舒展了不少。
“石關屯那磨坊里的石磨,張監軍已經派人拉去了後山工坊,就是老羊口的那個石磨,也轉到了丘陵工坊,”
“他是不放心你啊,拉著我們一起扎堆,其實,這也好,免得那些匠人們擔驚受怕了,”
“石關屯,要不是有著上峰軍令,碎石堡幾乎都要廢棄了,誰還願意去那里守著,”說到這里,田房俊輕輕搖頭,他也不看好那個是官屯。
“那些張家家衛臨走前,把石關屯里的三個水傘給帶走了,現在那里喝水都成了問題,糧食也是靠著碎石堡調運,遲早要荒掉了,”
“等回去了,我給田廣林說一聲,稍微照顧一下石關屯就可,那里沒人想去,”這番話,讓蕭夜心里渾不是滋味。
想自己去了石關屯,經過一年多的艱苦,終于讓那里有了生氣,自己也喜歡趁著黎明的靜涼在院里練刀,現在一年不到,那里竟然要荒廢了,說不可惜,蕭夜自己都不相信。
“不過,在那里置兵屯是必然的,”田房俊壓低了聲音,“一是要防著韃子不告而入,二來麼,就是要提防著你這個艾山刺部落的百戶了,你這個愣頭青,很是讓張大人憋屈啊,”
蕭夜對田房俊的調侃,不過是一笑了之,但也松了口氣,石關屯沒被人盯上,他已經萬幸了。
“七叔,今後你行走于甘肅鎮和這里,有些消息就多多打听一下,佷婿這里可是給您留著好東西呢,”蕭夜話里的意思,田房俊自然明白,對于事關自己生意的賣家,他也不願再出了其他偏差。
生意嘛,講究是可不就是一個貨源穩定,除非將來找到了波斯人的貨源,在這之前,他也樂于蕭夜安安穩穩的。
說定了下次交易的買賣,田房俊回去軍舍休息了,蕭夜急急也轉回到後院,當晚,他肯定要留在秀秀的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