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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暗云一惊之下，整个人坐了起来，猛然用力之下身体上各种交织起来的痛楚再次将他的脸容极度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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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先躺下来，你受伤不轻呢。”老人连忙蹲下身子，扶着暗云缓缓躺下。
“老人家……为什么你说是我爷爷？我们之前见过吗？”暗云平伏了一下心绪问道。
“你……父亲是不是名叫紫月？”老人沉吟片刻缓缓问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暗云吃惊地问道，他是紫月之子的秘密从来没有跟其他说过，震惊反问之下直接承认了。
老人微微一颤，望着头顶上翻腾不息的云浪沉默不语，他轻轻闭目，眼角似有泪光涌动。
“在月小时候，我带他来过遗梦谷，他很喜欢这里的云。他说，以后如果他的孩子是个男孩，就取名为暗云。”
很早之前暗云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失踪多年爷爷，月王灭殇，他从未想过这一生会跟他相遇。原本他以为自己在世上再没有亲人，此刻突如其来的重逢，令暗云又惊又喜。
“你是……月王灭殇？”犹豫之下，暗云还是没敢将爷爷的神圣称呼说出口。
“很久之前我就不再是月王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寻常的老头罢了。”老人将目光从云天之中收回来，低头望着暗云慈祥一笑。
这个温暖的笑容令暗云一阵恍惚。
“对于你父亲紫月，还有我，你知道多少？”两人沉默片刻之后，老人向暗云问道。
暗云轻轻摇头，“父亲是昔日的武尊，武圣邪星的弟子，他还是一位月神使者。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而对于你，我只知道你是三武皇之一。”
老人轻轻点头，似乎这样的情况已在他预料之中：“暗云，你母亲呢？”
“我从小就在遗梦谷跟母亲一起生活，七岁那年她也去世了。被寒冰之力反噬，全身冰封，将她封住的那块大冰块就在这山顶上。”暗云如实回答。他想了一下又向老人问道，“莫非……老人家……你没见过我母亲？”
老人轻轻一笑，随即点点头：“在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和我吵了一架。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连你都长这么大了。”
“吵架？”
“对，吵得很凶，我和他彻底决裂。”老人苦笑中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必走到那样的境况，只是当时的我们，都太过执着了……”
老人说完之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回忆着一些伤心的过往，暗云也不忍心插话。只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这位老人。老人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跟星主看起来差不多。已经花白的长发用布条绑起，扎成一个式样普通的发髻。眼睛细长而深邃，眼睛尽头凝聚着岁月挤扭出来的纹路，笑起来时凝聚，平静时消散。清瘦硬朗的脸上留着形状锋利的花白胡子，像是古朴的剑锋悬在高挺的鼻子之下。脸上刻着一道细长笔直的疤痕，从鼻尖一直划到耳朵。他的身形魁梧而高大，跟自己比起来还要壮实得多，若光是看他的背影，相信没人会想到这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
“对于你自己，你又了解多少呢，暗云？”
“我自己？”暗云惊愕地反问，他不太理解老人所问的问题。
“我换个问法吧，你对自己的魔性了解多少？”
老人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在暗云听来无疑是一声惊雷，一直以来魔性都是他心深处最大的禁忌，他一直想逃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无奈面对。现在他的头痛已经缓缓减轻，他恢复了一些记忆，他清楚记得那触目惊心的紫色圆月，换而言之，他知道自己魔化了。而这一次那天煞冥灵已经跟他完全融合，那魔性是他生命中无法磨灭的诅咒。
冷冷的风从暗云的眼睛中灌了进去，吹得他的灵魂肉身一阵冰冷。他眼神一片空洞，直直地望着天空。最后红着眼睛缓缓闭目，像是终于接受某种苍凉的宿命。
“天煞冥灵……”暗云艰难地说出这么几个字。
“你想不想知道这天煞冥灵的来龙去脉？”
暗云猛地睁开眼睛，用力点头。
老人在暗云身边坐了下来，他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比天空更遥远的地方。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史诗般的壮阔和苍凉。
“在一千多年之前，东玄和沧蓝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双方伤亡惨重。沧蓝人撤退之后，东玄各国元气大伤再也无力相战，当时东玄盟军领袖乘势统一东玄。这是东玄史上第一次大统一，史称东玄圣国。第一代东玄圣主勤政爱民，休养生息之下，东玄大地很快恢复元气，并且渐渐繁荣昌盛起来。在第一代圣主及开国功臣相继死去之后，东玄的政权慢慢分散到六个亲王手中。后来那六个亲王的后代联合起兵，直攻国都，强迫当时的圣主将东玄再度分成七个国家。在悬殊的军力差距之下，圣主只得服从六亲王的要求。从统一到解体，东玄圣国不过维持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原来的东玄圣国将国号改成月，其余六国分别取名为云、风、雷、雾、火、冰。七国之中月之国实力最弱，而且地理位置正好在六国的包围之中，因此月之国经常受到周边国家的欺压，月之国的百姓过着极为悲惨的生活。就这样又过了三百年，月之国国力日渐衰微，在六国联合压迫之下几乎要灭国。最后，月之国国君不堪忍受这样的屈辱，违背了第一代东玄圣主的祖训，将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解开封印。那就是天煞冥灵。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他不惜让天煞冥灵依附其身。”
“关于天煞冥灵的来历，东玄历史并无记载，只知道是第一代东玄圣主与沧蓝紫血大军的最后对战中获得。被冥灵附身之后的月之国国君实力大大提升，在当时的六国无人能敌，而他成为月之国历史上第一个武尊。而他凭借冥灵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击退六国盟军的进攻，终于成功保住月之国。”
“从此以后，天煞冥灵融合在月之国王族的血统之中，武尊国君的后人全部被冥灵附身，而且后人的实力一代胜过一代。又经过三百年的隐忍积累之后，月之国王族的实力已经变得无比强大，忍受了六百年的屈辱之后，他们开始向东玄六国进行报复打击。东玄大地从此战火再起。而当时六国联军的力量也非常强大，月之国没有能力消灭任何一个国家，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双方时战时停，相持了差不多两百年。到了最近这一百年，战况终于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到了我父亲执政这些年，月之国的国力空前强大，开始对六国进行压制。而到我成为月王之时月之国进入全盛时期，在我有生之年足以消灭东玄六国，再次统一东玄。这也是历代先祖的心愿。只可惜，你父亲阻止了我，而且还导致月之国亡国，而我和他正是从那时候彻底决裂。”
“父亲为什么会阻止你？总会有原因的，对不对？”暗云在一旁低声问道。
“他认为用武力征服六国并不能带来长久的和平，而只会让仇恨的种子埋得更深，假以时日东方六国必定疯狂报复，战火会再度复燃。他认为天地之间不可能存在统一，而只会存在矛盾对抗，而对抗的力量不可能消灭，但是中立的第三方势力可以引导对抗的走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出这些莫名其妙的理念出来，而他却不惜一切地实践他的理念。暗云，你知道他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吗？在最后与六国盟军的大战中，他是我军的总帅，然而他却向盟军投降，带领他们长驱直入直刺国都，最后更是连同月之国满朝文武百官逼我退位，将立国九百年的月之国彻底变成历史！”
说道这里的时候，老人仍是忍不住一阵愤慨，神色既沉痛又无奈。
“退位那天，也就是我们父子最后一次相见。之后我隐姓埋名游荡东玄。而他却带领月之国的文武旧部前往秘明岛，并在那里成立了青冥，他自己当了青冥的统帅，自封月神。从此青冥就成为他所说的那个中立的第三方势力，不断调停六国的矛盾对抗，防止战火复燃。”
“青冥……是父亲创立的？！”暗云惊讶地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老人奇怪地反问道。
暗云茫然摇头，青冥月神的身份是一级机密，从来没人会跟他说起这样的事情。暗云心中生起一种由衷的自豪感，他的父亲竟然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
“爷爷……”暗云僵硬地喊了一句。闻言老人欣喜一笑，之前凝结在脸的痛惜之情尽数散去。“你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吗？”暗云犹豫了一下又问，“听说，他是被人杀死的。”
老人仰头轻叹一声，“这世上没人能够杀死他，能杀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什么意思？”暗云不解地问道。
“因为天煞冥灵。”老人沉声说道，“天煞冥灵之所以肯辅助月之国王族，是因为它要寻找合适的宿主，数百年来它一直在耐心等待，等待着月之国王族诞生出足够强大的后人。而它将占据那个人身体，从此凌绝天下。你的父亲，就是它隐忍数百年后志在必得的寄主。紫月是月之国王族之中第一个魔化的人，而你则是第二个。”
“那……我会不会也有一天因为天煞冥灵而死……”这句话，暗云甚至没有一丝疑问的语气，仿佛低声说出已成事实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呢……”老人轻叹一声，他轻轻拂过暗云的额头，“只是，如果真到了这么一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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