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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元惊恐万状，目眦尽裂，拼命嚎叫，就听得嘎吱吱吱，电梯真的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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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躺在里面满身的血迹，手里莫名其妙的攥着张宣纸，上面是个奇怪的印痕。
噩梦！
已经连续几天了，他都在重复着同个梦境。
张天元是个无神论者，对于鬼魂神灵之类，敬而畏之，不加鞭挞，因为他始终相信天地之间，渺渺茫茫，不可言说者甚矣，鬼神乱怪之属，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子不语”，何况他等凡夫俗子？
可是，这样的恶梦却连续几天让他惶惑不已，因为每次他从梦里醒来，手里都会攥着张模样的宣纸，上面方方正正的盖着个硕大的印痕，非篆非籀非甲骨，却是个诡异的藏文“萨”字。
看着床头这六张印痕，每张宣纸看上去无甚稀奇，他却能感觉到里面的六个“萨”字根深蒂固，蠢蠢欲动，仿佛种来自青藏高原的佛号，低声高声对他断喝——我渐渐相信“古物通灵”也许真的确有其事。
恰恰是年前，大约是十二月份吧，有点记不清了。
当时距春节还有不到两个月，张天元去了宁城盘桓。
宁城城卧虎藏龙，古玩别具派风味。
兴之所至，他经常去大十字的“古玩城”转悠，和里面几个老先生谈古论今，悠悠然沉浸在古董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大约12月7日那天中午，将将抬脚进门，突然斜刺里伸过来只手拉住张天元：“跟我来。”说着硬生生把他拽走。
拐到墙角，那人摘下肥大的羊绒帽子，却是个年轻喇嘛：“我注意你好多天了，看你不是宁城人，说话口音怪着呢！”
张天元有些惊愕：“你、您这位师傅找我有事么？”
“慌什么呢慌！有件东西让你看呢。”说着，对身后招招手，马上又走出个喇嘛，什么也不说，见张天元合十礼，解开个绒布凑到他面前。
那天宁城风很大，吹得人要浮在空中去，他只得蹲下，那是块青绿杂色的玉牌，狗头形状，两面外环雕刻双钩回纹，正面刻个大大的楷书“度”字，背面竖写两排小楷：“敕令云鹤其翔，宝刹应承当”，落款则是阳文描金：“宁城僧纲司都卫颁”。
翻来覆去看罢，张天元问两个喇嘛：“这是哪里的东西？什么来路？”
之所以这样不客气地问话，是因为西北很多寺庙的喇嘛经常偷盗庙里的文物贩卖。
别的不说，诺大的塔尔寺“时轮经院”，就曾经被管护僧人盗取摩挲赐锡的《金刚经》，幸亏位居士花1ooo块钱买下还给寺院。
“这是我们挖来的，”两个喇嘛正色说道，看张天元不信，先前领他来的喇嘛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看你懂行，才找你看看。我们在玉疆寺事佛，这个牌牌是我们在座古寺旧址里挖到的。”
“你们的寺院在那里？这个旧址又在那里？”张天元急急得问。
“你先告诉我们这个是什么东西。”喇嘛坚持着。
这时，宁城城的风越来越大，南山寺已经响起正午的钟声，声声在张天元心里激荡，他仿佛看见古老的青省雪域高原，座座寺庙里光头的喇嘛在齐声诵经，钟罄梵呗中，众多喇嘛的头顶升起晨曦样的光芒。
“这是明朝宁城僧纲卫给游方喇嘛颁的度牒，又叫牒版，也就是当时负责管理寺院僧侣的机构的种介绍信，持有度牒的僧人可以在青海各个寺庙里挂锡随奉，各路活佛不得冷眼看待。
你们看，这块玉牒看起来是玉石，其实上是唐古拉山的山阴石，这种石头只出现在雪崩之后，长年累月被冰雪覆盖，在地表里挤压碾滚，石质硬朗，杂质很多，因为颜色青绿，所以当地称作青玉或者山玉，实际不是玉石。
它的价值在于时间的久远，距今已经6oo多年了。”
听张天元说完，两个僧人只是笑而不语，对视眼后，从口袋里取出个盒子，交给他，说：“听你说的很有意思，你再看看这个。”
也是块暗红绒布，打开后是层报纸，报纸里面是个盒子的底部，大约寸深，盒底里面是黑色垫布，盒底本身是黄铜。
喇嘛直瞪瞪的问张天元：“是不是金子？”
张天元突的笑了，怪不得最后让我看这半个盒底子，怪不得擦洗得这么干净，原来以为这是黄金呢！
“两位小师傅，这是黄铜，不是黄金，黄金性质柔软，怎么能做这么厚的盒子呢？这不过是个盒子的下半部，没有盒盖我无从知道它的由来。”说完，张天元站起身：“你们要是打算出售，玉牒我要，你们出个价。这半个盒底文不值，收起来吧。”
就在他递盒底儿过去的时候，阵的旋风突然从天而降，呜啾啾把他们三人旋在当中。
旋风里碎石扑面，打在脸上疼痛难忍，带着鱼腥味的黄土直往嘴里钻，那顶雪原哥们儿送张天元的羊毡帽，被旋风裹着呼噜噜飞上天。
他实在坚持不住，用手捂眼，当啷声，黄铜盒底落到地上，那旋风迅即高高升起，在房檐上滚滚向前，绝尘而去，连他的帽子同吹走。
摔了人家的东西，他非常抱歉，急忙弯腰去捡，却现里面的垫布滚在外面，旋风挟来的黄土恰好涂在上面，显现出个奇怪的字模，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等他俯下身子细瞧，字模倏的隐褪，只留下三个水滴般的圆圈，像藏传佛家寺庙里白象的三只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你们在那里挖的这些东西？”张天元急切的问。
喇嘛也感到奇怪，结结巴巴的说：“就在我们寺不远的个大土堆里。秋天我们到那里抓兔子，在兔子窝里挖出来的。”
玉疆寺在距离宁城2ooo多公里的格尔木腹地，处处盐碱滩，除去几座大型盐场，荒无人烟。
张天元和两个喇嘛乘坐宁城至格尔木的火车，座了整整夜才抵达，再转乘汽车到个叫“巴羌”的藏族镇子，说是镇子，只有条冷清的街道，两家小饭铺，个汽车站，家七间房的小旅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