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七絕門總壇下,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西域效果的人馬圍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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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小國名號繁雜,勢力弱小,一個個國度林立,但大半連千人兵馬都難以湊出,這在中土是難以想象之事。
  但放在混亂不堪的西域,卻是常態。
  那些縱橫大漠的馬賊,稍大一些的團伙,都不會把這些小國放在眼里,而每一次西域變動,都會有十多個效果淹沒于風塵之中。
  它們一個個的,甚至都沒有中原的二流門派能打,此番聯合七絕門叛逆攻山,也是趁著七絕門內亂,勢力弱到谷地,才敢行此險事。
  就像是賭一把。
  賭贏了,能拿到制造魔兵的生死契秘籍,賺的盆滿缽滿。
  賭輸了,那就輸了吧。
  反正在西域這弱肉強食的達爾文叢林里,不變強,或者沒有大腿罩著的後果,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
  不過前幾日已危在旦夕,好似隨時都會崩潰的七絕門總壇守軍,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安靜。
  山下騎著駱駝和雜色馬的各方探馬們不斷回報,通往山門的路已無人防守,前些時日那些死守總壇的七絕門人,也撤回了總壇之中。
  就好像是放棄了。
  好像是看清了局勢,要團聚起力量,做最後一搏。
  山下繁雜的各方勢力開了個簡短的會。
  大家一致認定,現在就是沖殺入山門劫掠的最好時候,于是便鬧哄哄的起兵,混雜在一起,你爭我搶,爭先恐後的,往七絕門總壇沖去。
  生怕沖的晚了,好東西都被其他人搶走。
  而此時,在七絕門總壇,半山腰的山谷里,張家莊園後方,這處山壁坐北朝南,風景非常不錯,站在此處,就能眺望到天山風雪的美景。
  這里其實也算是苦寒之地。
  不過當初張家先人們選的祖地倒是不錯,八面來風,都被周圍山峰阻擋,讓這處山谷雖然位于山中,但卻溫度怡人些。
  再往外走不到百里路,那就是積雪滿覆天地的景觀了。
  而這處山谷石壁,乃是張家祖墳所在,有一處肅穆莊重的墓園,張家先祖們,都是埋葬于此。
  此處最近的一座墳,是張楚和張嵐的母親,張莫邪的愛妻馮雨涵的墓。
  “娘,孩兒不孝,已多年未曾回來看您。”
  身穿白衣的張嵐,跪在馮雨涵墓前,有燭火點燃于墓碑兩側,在碑上,還有張莫邪親手寫的祭文。
  言之殷切,情意濃濃,充滿了生死離別的痛苦。
  張嵐是知道自家父親和母親的故事的。
  當初父親得了劍玉仙緣,回返西域也不是一路通暢,被門中自己人暗算,差點身死,還是母親拼了身死的危機,將父親搭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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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有了張莫邪之後橫行天下的一系列傳說故事。
  父母是同甘共苦過的,一起經歷過低谷,一起逃亡,相依為命,在那段苦難中,才塑造了兩人情比金堅的愛情。
  那也是張嵐渴望的愛情。
  好在,如今有玄魚在身旁,雖然和父母的愛情不太一樣,但最少落得一個圓滿結局。
  其實,張嵐對于母親的記憶,並不深厚。
  畢竟馮雨涵死時,他只是剛剛記事,但印象中模模糊糊的,覺得母親好像有些西域人的特征,張楚那一雙異色瞳孔,就是來自于母親的血脈傳承。
  可惜,自己卻是沒有從母親那里繼承太多,但他這個對女子異常寬容的古怪性子,確實是有很打一部分原因,都來自于母親。
  或許是兒時見母親被病痛折磨,這才讓他對女子如此憐愛。
  “孩兒是真的不孝。”
  張嵐在母親墓前,點起紙錢,一邊燒,一邊說︰
  “遠行久矣,好不容易回來,帶回的,卻是大哥的骨灰,我知道,若母親你還在,听聞此事,必然是要傷心欲絕的。
  你肯定不會願意看到,大哥死于萬里之外。
  但母親,我試過了。
  我真的試過了,很多人都和我一樣試過。
  我們試著挽救他,讓他留一條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但,他自己不想活了呀。
  這讓我們又能如何?”
  張嵐的語氣悲傷了些,他停了停,又說到︰
  “但好在,孩兒這些年,也結交了些朋友,他有本事,能救下大哥的魂,把他丟到一方武境中,為人間御守妖禍,做的就如父親現在所做之事。
  就當是為他做的那些錯事惡事贖罪,也當是他作為張家嫡傳,在這人世間的最後足跡。
  母親,你也不必太多擔心他。
  那人從小就好勝,又有心智,有本事,就算到了那方武境里,也決計不會吃虧,估計還要再弄出一番風雲來。”
  手中的紙錢,在火中焚燒成灰燼,張嵐舒了口氣。
  扭頭看了一眼墳墓旁邊,正有一群七絕門人,手持鐵鍬,在那里挖出一個墓坑來,那是給張楚準備的。
  他死前說自己想葬在母親身旁。
  這個願望,肯定是要滿足的。
  而這些七絕門人,這多日廝殺,一個個精疲力竭,身上還有傷,這會做力氣活,實在是做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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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他們身旁,憂無命背著搖光刀,懷中抱著骨灰罐,正在看著他們。
  這年輕人目光平靜,不帶殺意,卻讓這些七絕門人一個個驚若寒蟬。
  憂無命在外界的名聲很不好,但在七絕門中的名聲,就更可怕了,在張楚在時,憂無命即是負責處決叛徒的。
  不管叛徒逃多遠,都躲不開這年輕人的要命一刀。
  現在手中刀雖換了一把,不似卻邪那麼妖異,但其霸道酷烈,卻絲毫不遜于卻邪。
  若說之前的魔刀是一條見血封喉的毒蛇,那現在這把刀,就是一頭斑斕猛虎。
  各有各的氣勢,但卻同樣致命。
  他們不敢停。
  這山門能不能守住,自己能不能逃得生天,都要看二少爺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在死亡面前,人人都能爆發出最大的力道。
  而在張嵐另一側,楊北寒坐在輪椅上,雙腿上蓋著毯子,就如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
  但他神魂入體,已得完整。
  所有虛弱,都已一掃而空,體內真氣雖然已逸散開,但如今身魂合一,再加上神魂于武境中也修的多門秘術,讓這老頭決不可貌相。
  楊北寒是之前才被白靈兒從洛陽接過來的,他已知道自己回到西域要做什麼,他也願意做,他對于七絕門,也是有感情的。
  他也不忍見老門主留下的基業,就這麼敗亡下去。
  “動作這麼慢,沒吃飯嗎?”
  起身的張嵐,撢了撢身上塵土,幽幽的說了句。
  聲音並不大,但那些正在挖墓坑的七絕門人聞言,速度立刻加快幾分,這才讓張嵐滿意了些。
  他又將目光,重新放回眼前墓碑上,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他撫摸著墓碑,對陰陽兩隔的母親說︰
  “還有啊,母親,父親他,已經和桐棠夫人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們三人之間,興許發生過一些,我們這些小輩不清楚的事情。
  但現在父親身邊,總算不是孤身一人,也有夫人照料他生活,我觀夫人對父親,真的是一往情深,恨不得將一切都交給父親。
  你在九泉之下,若看到則一幕,想來心里也會感覺有些失落。”
  “不會的。”
  張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楊北寒打斷。
  這五短身材的老頭看著那墓碑,眼中盡是一抹懷念,他用沙啞的聲音,說︰
  “雨涵夫人不是如你所想的小氣之人,老夫我以往是不能告訴你們兄弟兩個,現在這些話也能說了。
  其實,雨涵夫人當初初見桐棠夫人時,便已覺察夫人和老門主之間的情愫,她並未阻攔,而在自己虛弱患病時,還和巫女有過書信往來。
  她也曾請夫人在她死後,替她照顧老門主。
  可惜,老門主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現在,老門主和巫女終于走到一起,夫人若泉下有知,不會失落。
  反而會感覺到欣慰。”
  “是嗎?”
  張嵐笑了笑,他說︰
  “那我娘還真是大度,果真一派大婦風範呢。”
  這話音剛落,趴在他身旁的白靈兒就發出了一聲尖銳嘶鳴,這是示警,有人上山了,張嵐閉上眼楮,用心听去。
  在山澗風中,似乎也混雜著一些嘈雜的吶喊,還有打砸搶燒的聲音,數千人齊行,動靜大得很。
  但他並不在意。
  又朝著墓碑三叩首,這才扭頭看向一旁,在那些殘存的,不願叛逆,還有點骨氣的七絕門人玩命的挖掘下,不出一時三刻,已有一個墓坑挖好。
  還有一個古樸的,小小的棺材,被安放在其中,那些人全身是土,狼狽的很,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叉著手,站在一旁。
  憂無命跳下墓坑,小心翼翼的將張楚的骨灰,放在那小棺材里,又給四周墊上一些張楚的日用品,還有一套國師祭服。
  最後是一份玉軸詔書。
  是青青親手寫的,還蓋了傳國玉璽。
  算是承認了張楚在北國的身份,大概是看在張嵐的面子上,還給張楚追封了一個“七絕候”的名號。
  一切安置妥當。
  憂無命跪在那墓坑中,對小棺材磕了幾個頭,然後飛身而起,落在墓坑邊。
  這會已經能清晰听到,從後方莊園里,傳來的大股軍卒行進奔跑的聲音,但一眾人,依然沒有什麼表示。
  張嵐和憂無命同時動手,兩名高手以內勁推動土堆,不多時,便給墓坑覆土,又有一座石碑立下。
  張嵐抬起黑扇,以扇做筆,以天下優等的丹青技藝,簡簡單單的在石碑上刻下幾個字。
  “張氏七絕候張楚墓”
  石屑紛飛,待最後一字落下,張嵐也長出了一口氣。
  身後已有煙塵浮現,沖的最快的一支兵馬,在幾名七絕門叛徒的帶領下,已沖出山莊,只朝這處山壁而來。
  那些死守于此的七絕門人,一個個緊張得很。
  “爾等听好了。”
  在他們焦急的等待中,張嵐終于開口了。
  他把玩著黑扇,抱著貓,轉過身,看著這些還算忠誠的門人,說︰
  “張楚在時,行差踏錯,做了不少惡事,你等都是助紂為虐之人,手上都有洗不干淨的血,但本少爺也無意在此懲罰你們。
  說到底,本少爺也不是什麼講究道義的大俠。
  今日就給爾等一個說法。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就以你等數十人為先鋒,帶著西域所有魔兵,前往東瀛斬妖除魔,待到戰後,若能活著回來,便許你等重入我七絕門中。
  到時,本少爺也會為你等解去這生死契,還有七絕門七絕武學任爾等修行,只要有本事,有天賦,能走到哪一步,都看你們自己。”
  這些門人听聞此言,一個個頓時松了口氣。
  總算留了條命,雖然要去東瀛拼命,但最少不至于今天就死。
  他們最怕的,是張嵐不由分說,就取走他們小命,以如今張嵐的手段,他們可真的抵擋不了。
  其中有一人抬起頭,對張嵐拱了拱手,他說︰
  “二少爺,我等願意領罪,也願意去東瀛除妖。
  但,我等就這麼點人,魔兵也被門中叛逆瓜分,列于西域諸國,一時半會聚攏不起來,去了怕是做不得事。”
  “這些,本少爺來解決。”
  張嵐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說。
  他轉過身來,便見到一彪人馬,沖入這山壁之上,一個個氣勢滔滔,跋扈的很。
  惜花公子哈哈一笑,以手中扇指向前方,說︰
  “這人間生靈,各個都有他人學不來的天賦。
  有人擅長文字,有人擅長練武,有人擅長經商,我看諸位骨骼驚奇,一個個氣血沸騰,端的是做炮灰的好根骨。
  今日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吧。
  大楚女皇有令,如你等閑散人士,好勇斗狠,于國無用,便要充作軍前,遠征外域,護我中土平安。”
  張嵐冷笑一聲,手中黑扇揮下。
  “大楚禁衛何在?”
  隨著他聲音,憂無命上前踏足。
  手握身後七星搖光,隨著刀刃寸寸出鞘,恐怖的虎吼聲,如狂風怒卷,響徹天穹,絕世凶氣,壓得那一彪人馬人人色變,根本動彈不得。
  “執行女皇旨意吧。”
  惜花公子轉過身來,不再去看那些驚慌的人馬。
  他隨口說道︰
  “自今日起,西域三十七國度,百萬生靈,盡歸大楚疆域!”
  “一進叛黨亂賊,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