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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洪的背心微微有冷汗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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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季辰虎住著的屋子。
原因是臨安城趙官家連下十一道內旨，禁止大宋銅錢外流。
“我知道王老綱首年紀大了，就指著王綱首這佷兒將來替他養老，難免心軟。況且他也不是為了自己，他弄到手的這些錢也和我當初靠這門生意弄到的錢一樣，都送到了大宋。我也只是想讓官家听到一些風聲，知道韓宰相也不是他嘴上那樣公忠體國——”
河道控制權雖然沒讓王家拿走，但為了建坊時得到的幫助，唐坊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隨著她的聲音，淺綠瓜棚藤影之後的角門聲響。
“季媽媽好。”
她頭發花白，腰干硬郎，一身宋服灰藍色衣裙，眉間卻濃艷地用草汁和著眉黛，描著深綠色的古拙避邪額紋，更襯得她一雙老眼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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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的宋錢不足，直接就會導致紙幣交子貶值，物價不穩。
她半點動靜都沒有，風淡雲清地帶著小蕊娘過閑居日子。
兩座商鋪是專用來出售集體箱貨位。
“然後把說明這次火災事件的書狀、錢爐證物，還有和王綱首合伙開鑄錢爐的太宰府官員的姓名，他們之間的書信，一起送到王老綱首手上去。”
剛剛從屋里溜出來的小蕊娘見著這老婦，雖然還是一臉笑嘻嘻，畢竟悄悄放開了季青辰的衣角，規規矩矩站得筆直。
他早已經是心中凜然，連忙點頭，
棧里的水力機械是當初建坊時，借著王世強從大宋請來的諸多河道上能工巧匠，由她提議，那些工匠們商量著設計出來的。
她也是二郎季辰龍的青梅竹馬。
她輕笑著，台州謝家當然一直等著拿到王世強的把柄，而她畢竟離明州太遠，假手于人是最方便的選擇，
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頓了頓又吩咐，
他當初听說她讓二郎燒了幾箱子贈禮時，本來還覺得大娘子畢竟還是女子，小家子氣了些，如今看到這古玉，這才明白她在三年前就等著這一天了。
只不過她現在也已經是不做了。
她側頭看向季洪，知道雖然差使著他，他卻畢竟是二郎的人，又問著，
大宋，離唐坊太遠了。
“另外，再把這些證物送一份給謝十三公子。”
她只是要替福建海商在東海上騰出個地方，讓他們也能和江浙海商一樣賺錢罷了。
當初唐坊和綱首們一起決定，停止偽－造扶桑貨幣，是王則棟向大娘子提議，他們協商後，所有在唐坊內外暗中設點開爐的江浙海商們，都一起廢爐停止。
“燒了那座觀音院。”
他听到她一環扣一環直擊王世強命門的吩咐，哪里還敢再說一個“不”字。
就算王氏貨棧按合契每年給唐坊的分帳一厘都沒有少，而且一年比一年賺得多，但坊里誰不知道王世強手上就是唐坊十二河道的要害所在？
他低聲叮囑，袖了古玉在那棧丁頭目懷里，讓他把事情悄悄向李先生交代清楚。
老婦的聲音沉穩，不等她吩咐，已經把她擔心的第一件事情安排妥當。
他按了按劇跳著的心，覺得自己的臉色應該很平常了，不會讓大娘子覺得他看著她活像看到母夜叉了，他才小心回過了身來。
他又快又穩地再召來兩名棧丁頭目，把事件一一安排妥當，才抹了頭上一把冷汗。
“大娘子，三郎他既然平安無事——”
禁止宋錢外流，當然是因為大宋也缺銅錢。
漁女們的尖頭漁船不耐風浪，當然不會和季辰虎一樣冒險離開唐坊海面百里之外，她們只會結隊在附近海潮中尋找季辰虎的下落。
當初小蕊兒跳出來的那扇小院角門被推了開來，藤影後走出來一個老婦的身影。
但王世強，已經不可能是坊主的夫婿了。
“大娘子，我已經傳訊給海蘭姑娘，她和坊里那些在近海上尋找三郎的漁娘子們，如果遇上國使座船，切不可怠慢——”
王老綱首，那當然就是王世強的庶叔王則棟。
“你覺得如何？二郎如果在此——”
至于觀音院的那把火結果如何，只要證物分別到了王綱首和謝十三公子的手上，依他看，大娘子眼前對結果其實是不太關心的。
從此，這門暴利生意，這門仗著大宋的優質銅錢和遠比扶桑先進的精淬技術，印偽－鈔印得大發橫財的生意就完全消失了。
她嘆了口氣，雙掌一擊，掌聲清脆，喚道︰
可謂是流金如水。
她繼續道。
“我只怕他已經是冒犯了國使，而不是被國使所救。”
王世強手上那十座集裝箱卸碼頭，十四座控制所有水力吊裝機、集裝箱吊裝機的貨棧都如常運轉。
“這些事，二郎當然全看大娘子如何願意，他就讓小人們怎麼辦——”
此外，還有三十座集裝箱倉庫。
季洪知道，這三年，她在這小院子里沉默不出，而王氏貨棧里那些碼頭仍然是熱火朝天；
“另外，王氏貨棧最近建了一座小觀音院，就在唐坊西水門外的築後水川邊，你知道吧？”
她當然認得，這老婦是季青辰的心腹大管事季媽媽，也是她這大半年來被養在季家小院里的管教媽媽之一。
把含銅量高的優質宋錢偷運進扶桑，再在鑄錢爐中加錫、加鉛，一枚宋錢換鑄成十枚甚至二十枚扶桑平泉幣，這門暴利生意本來還是大娘子開的頭。
這時，他卻看到大娘子側著臉，細眉擰住，她正默默看著季家小院里紙門斜歪，落葉沾地的南屋。
不管王氏貨棧的那些管事懷疑還是不懷疑，總言而之，今天這些碼頭、貨棧和商鋪就要全回到大娘子的名下。
他們會在季風季節里同時下單，以節省成本。
“是，小人知道，二郎已經安排了人打探過，那是王綱首私下名下的觀音院，里面放著四座鑄錢爐，每爐每天可以鑄出五千枚的扶桑平泉幣——”
北坊近二千戶由季辰龍在季氏貨棧管理。
打擊王世強是當然的選擇。
由唐坊和四明王氏聯合特制的散貨集裝箱，不僅在大宋江浙小海商、小貨主中強制推行，而且在扶桑也把貨位推銷給了瀨戶內海沿岸的行腳商們。
今日輪值的頭目，便是李先生的三姑娘李海蘭。
所以，他季洪當然只能屏著氣息，按她的意思，喚了外面一個心腹的棧丁頭目進來。
等著最好的時機，一舉把唐坊的產業拿回來。
唐坊東坊都是宋商，西坊是扶桑商人，南、北兩坊就是各自被季辰虎和季辰龍兩兄弟游說遷來的坊民。北坊坊民從北九州島的遺民漁村里遷來，南坊坊民從南九州島遷來，
全坊二十歲上下的未婚壯丁也有三千人，同樣年齡的娘子們卻只有一千三百位，她們也都會在淡季時出海捕漁。
“來人——”
南坊三千余戶由季辰虎在南坊大屋管理，余下一千余戶就是歸季青辰的內庫管理了。
她還心虛地瞟了一眼廊板，上面還有她沒有撿完的干蝦米。
更何況季二郎對于王家的毀婚也是暗惱在心，如果不是她三年前阻攔，做兄弟的沒有姐姐被欺也不出頭的道理。
季洪連忙向這族里的長輩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