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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去參加過祭日,你明白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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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急怒是因為他和她在一起時,他也只有二十歲,因為家事忙于走海並沒有愛慕之人,和她也不過是少年時的初次情愛難以忘記。
說話間,他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出答案後,便轉過了頭,看到了屋。
“你不是?”
他眼中的憤怒也漸漸消淡了下去。
他那並不俊美卻也端正英郎的面容,因為長久暗藏的憤怒,已經扭曲了起來。
“不知道好好說話嗎?”
她感覺到他眼光中的探詢和疑問。
“我听那僧人說起,才知道鴨築山百里山脈中,有幾百座扶桑村落。他們的土地雖然是駐馬寺的寺產,每年都有僧官去收糧。但因為地處深山,不與外界相通,這些扶桑山民就算是佛法也無法教化,所以這些村子里有一樁沿承了不知多少年的風俗……”
“王綱首不知道自己是大家子弟嗎?這樣失禮,在唐坊里都會被人笑話。”
王世強顯然也感覺到了,他猛然從廊板上站起,目光凶狠,盯住了她。
听到這里,她的心猛地一跳,連她自己也听到了那巨大的 聲。
他們回報的,是收糧的僧官和寺奴在寺中無聊已久,都會乘機回村參加祭日。
王世強听著她條理分明的說著駐馬寺里的事,再想起那年听聞此事,他震怒之後馬上派了心腹渡海去扶桑,他們繞過唐坊進駐馬寺打听回報的內容,和她說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從三年前他在大宋成婚之後,他每一次回唐坊,每一次見到她時,她都能從他的眼光中發現這樣的質問。
如非必要,他一向是不進寺院的。
這一世,她十四歲就遇上了王世強,十六歲相戀,早知道他的性子剛硬。
過了最怒的那一陣,他的脾氣便軟了下去,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又退後了一步,站在廊前,只是眼楮仍然看著她。
至于十四歲以前,在駐馬寺里……
憤恨中,他保持不住高高在上卻仍然風度翩翩的大家儀表。
“你說——”
他說話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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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並不明白是為什麼。
他盯住了她,好在還沒糊涂到大聲咆哮,知道要壓低了聲音,貼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地問道︰
相戀的那些日子,她有時候要是身邊沒有別人,一個人和寺里來的年輕僧官或是東坊里年輕宋商多說了幾句,叫他知道了,就要生氣吵架。
在他臉色將變之時,她直接了當地說了個清楚明白,
她沉下了臉,哪里肯和他如此拉扯,她也沒必要告訴他鴨築山里的事情。
他終于轉過眼,把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
听到她剛才的斷然否認,他總算也是冷靜了半分,冷著臉,揉著手臂反問。
她也直視于他,答道︰
說罷,趁他一時的神色和緩,她立時又是一個手刀砍在了他的右手腕,趁他疼痛時,她毫不遲疑伸手,隔袖抓住了右小手臂上的麻筋,兩個手指用力一扭。
“你說,你是不是——”
他用力之大,幾乎要把她的肩膀給捏碎了。
他終于控制不住,怒聲罵道︰
“青娘!青娘!你說,你是不是一直就沒對我說過實話?虧我那些年對你一心一意——”
“你難道也要說,你不是在祭日里去收糧?”
“說什麼!?”
開坊這些年,她也只是跟著坊民們一起,每年生意淡季時听從三弟季辰虎的安排,每天操練而已。
“收糧是個好差事,我十歲那年就因為會寫漢字會算帳,才跟著僧官開始收糧記帳。而且,去收糧的僧官也不是外面的人,大半也是村里子的村長子弟,送到寺里來當寺奴。他們中有聰明的子弟學會了念漢字佛經,就可以當僧人。因為有空明大師托他們照顧我,他們去之前,就叫我呆在屋子里不要出來——”
她本來也是心神煩亂,听到他聲音漸高,頓時知道不好。
她壓低聲音叱著,他受了這一手刀,臉上神色一抽,顯然已經是極痛。
他畢竟不是文弱書生,她的力氣,也只是多年前挖河開坊訓練出來的女人力氣,在王世強面前根本沒辦法施展出來。
她前世可是累得像狗,一次戀愛也沒有談過。
她心中惱怒,卻只能忍著痛向他解釋。語氣卻也有些不穩。
“那樣的祭日,我確實是參加過——”
她根本不可能背著他亂來。
他點了點頭,半閉著雙眼,似乎有些疲倦一般,回憶著說道︰
“你在胡扯什麼!?”
他終于受痛悶哼了一聲,顧不上心中受欺的憤怒,把她推開,各自後退了一步。
他仗著長年走海押船訓練出來的一把子力氣,探手就抓住了她的右肩,不顧她的驚怒掙扎,把她拖到了面前。
她語速極快,又字字清晰。
遠處,是鴨築山蒼綠低圓的連綿山巒,半山腰上,駐馬寺的佛印銅鈴依舊在夕陽下閃爍。
他咬牙切齒地盯住了她,仔細看著她的神色變化,一絲異常都不肯放開,
“我這才知道,每年扶桑的春秋日祭,鴨築山方圓百里的扶桑男女都會聚集在一起,在祭日的三日三夜里,不分血脈遠近,不論綱常倫理,都在樹林黑暗中隨意交-配……”
住進普院寺里已經是不尋常了,所以才遇上了一個游方僧。
“你沒听那和尚說是深山里的扶桑人才這樣嗎?他們是沒開化的蠻夷!我可不是!”
她迅速回過神來,恢復鎮定,掙脫不開後皺著眉,忍痛回視。
雖然那時于他已經是急怒攻心,過了三年了,現在細想起來,他那時確實是失了分寸。
她當然知道,他們四明王家雖然信奉護海觀音,但他畢竟是六歲就進了王氏的族學里讀書的人,王世強心里還是更願意相信“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訓誡。
她先是穩住了心神,斷然回答,道︰
她哪里肯讓他發起怒來,驚動了後院和院外的人?
然而他居然仍不放手,反倒更用力了些,抓得她左肩痛極。
他畢竟是城府極深的人,早就習慣了事事冷靜盤算。
“那位僧人走遍了扶桑各地的古寺,而後才去了高麗,輾轉到了大宋。他一路上搭的還是我們四明王家的船。我那時也是閑著無事,听他說了幾件三地的見聞,確實也是見多識廣。我便起了談興,也提起我從十四歲起就在東海上做生意,雖然沒有去過平安京城,但九州島、四國沿岸的扶桑佛寺我也听說過一二,如此也就聊了起來……”
“……是我見識淺薄,那年我听到那僧人說起,九州島島邊地有一座駐馬寺。他說此寺雖然是唐末時的中土傳教僧人建立,如今已經是千年古寺,在鴨築山里卻仍然傳教艱難。”
“王綱首何出此言,我自問與你相識以來,在這件事上,並沒有騙過你。”
他的聲音晦澀幽暗,仿似是從不知名的遠古深處傳來,連她這已經習慣了在屋里燻佛香的人,都不由得听住了,
“我不由得奇怪,就問起了原因,他卻不肯多言。因為你曾經在那寺里呆過三年,我自然就有了好奇心,便連連追問。我一連幾天請他在寺里吃上等的素席,直到說起我未過門的妻室曾經在那寺里寄居奉佛,他才開了口……”
“你不是你急什麼?那和尚說祭日是春秋兩祭,不就是開春種地和秋末收糧的日子?你以為我不知道駐馬寺的僧官每年都是秋祭去各村里收糧?你以為我不知道,唐坊最開始建坊的錢,就是你走私糧食得來的?是你賄賂了駐馬寺里僧官,賤價從這些扶桑山民手里收糧?”
只是僧官和她一起去村子里的事,他們探听不出來。
“心虛了?”
她見他已經是說不通,毫不客氣按照老三季辰虎以前教過她的手法,左手擺成了手刀形,用力一刀,重重切在了他手腕的軟筋上。
他應該親自回來問她的。
她沒好氣地揉著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