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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额尔金的战略动议
1863年6月7日，一艘英国远洋邮轮停靠在香巷维多利亚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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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矮胖的额尔金勋爵腆着肚子，神情倨傲的出现在特等舱门口，扫视着港口码头上一队猩红制服，头戴高帽的英国仪仗兵……这隆重仪式是专门来迎接他的，因为他高贵的额尔金勋爵再次作为远东事务全权特使，重返这片富饶的东方土地，施展他的军略武功和政治才华了！
洋土匪卷土重来自然没善意，随行而来的，还有三艘二千吨级蒸汽巡洋舰，不但全部列装了阿姆斯特朗后膛钢炮，并且在锅炉、弹药室和舰桥指挥舱等重要部位加装了防护铁甲，乃是英国皇家海军列装的最新式巡洋舰。
此外，舰船上还搭载了四千多名印度殖民地土兵……不言而喻，这矮胖白鬼此行的基调，就是宣示武力，伺机烧杀抢劫，要不怎么叫帝国主义强盗呢。
……
当天晚上，香巷总督查锦在总督府为额尔金勋爵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在维多利亚总督府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香巷殖民地各界的上百名头面人物聚集在了一起，个个都是假发披肩，杂毛粉面的欧洲白种人，没有一名亚洲当地种族。
宾客中有各国的驻港领事、公使、大英陆海军的军官还有东印度的商会董事，鸦片商代表和有爵位的远洋船长，这些洋人穿着华丽的燕尾服或者勋章闪亮、排扣耀眼的制式军服，三五成群，十几人聚堆的彼此议论着，笑语着，人群中当然少不了香风扑鼻，打扮富丽的夫人小姐们，这些穿着风骚暴露的白种女人摇着羽毛扇子，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发情的欧洲绅士们争风吃醋，大献殷勤。
而今天总督府内所有安南和菲律宾仆役也表现出极高的奴化训练水准，服务伺候极为殷勤周到：欧洲各国各种名酒，古巴雪茄，印度红茶，巴西咖啡，新西兰奶冰，托着盘子流水价的送了上来，供给高贵的上等白人们任意取用，要不怎么说白种人是天生的统治民族呢。
不过欢迎宴会已开始好一会了，今天的宴会主人和主宾却还没正式露面，不过在场男男女女的洋人们却没露出什么焦急急迫的神色，仍旧风度极佳的彼此攀谈，他们知道这位额尔金特使一定会发表一篇重要讲话，表达大英日不落帝国对远东中国的政治态度与政略布局。
九点一刻的时候，实木红漆的内厅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香巷总督查锦和英国远东军司令何伯爵士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中间的大英帝国远东事务全权代表，首相特使……额尔金勋爵走了进来。
整个宴会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三位当权者。
只见香巷总督查锦首先开口喊道：
“各位尊贵的先生们，可爱的女士们，今天因为我们帝国可敬的特使额尔金勋爵阁下莅临，才在半夜里将大家仓促请到了这里，又因为咱们这位大不列颠最最干练的外交官此行担负着极其重要的使命，需要先与我们几个老家伙相互沟通一下，所以下来的稍稍有些迟了，让各位先生久侯了一些时间。
所以……作为此间主人和宴会的发起人，我在这里表示最真挚的歉意……下面让我们有请额尔金勋爵阁下发表重要讲话！”
厅内人群发出了一阵欢迎掌声，虽不热烈，却也都尽量显得矜持有礼，风度翩翩。
矮胖的额尔金特使带着英式传统绅士特有的冷漠神情，朝着人群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倨傲的开口发言道：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帝国的同僚们，诚如所见，我在远东殖民战争中，经历了一场小小挫败，然而事隔不过一年，我又作为帝国全权特使又回来了，而且带回了更强大的军队，更先进的舰队！”
听众们依旧给予一阵礼貌的掌声，新任法国领事法拉第却用调侃的口吻高声喊道：“勋爵先生，您这次带来的强大军队是有二万人，还是三万人？俄国人的十万圣战大军什么时候能够踏破三重大洋而来？只怕俄国军官们没有遗忘克里米亚战争的创痛仇恨吧？”
额尔金望着昔日的法国盟友，嘴角牵动了一下，他心中不无怨恨，如若不是当年法国人轻敌冒进，那个联军司令……好死不死的法国八里桥伯爵孟托班非要出兵讨伐太平军，连累得一万多英法联军先后中伏被歼，他也不会灰溜溜的卸任回国述职，不过现在无所谓啦，政治家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这次他能东山再起，还不是出使俄国成功，与之结成了远东战略伙伴关系么。
于是他冷淡的一笑，没理会法国领事的讽刺，接着宣讲道：
“有时候，文明开拓暂时受到些挫折，并不值得太过稀奇，因为在东亚这片广袤的蛮荒土地，有着太多野蛮而嗜杀成性的鞑靼人啊。
然而……今天在场的列位先生都是帝国的商界精英，卓越军官和欧洲各文明国家的高尚绅士们，坦白的来说，我们之所以离开欧洲，远赴重洋，在远东这个肮脏地方来忍受糟糕的天气，恶劣的食物，丑陋的殖民地裱子，冒着随时被杀死的危险教化这些愚昧的东方人……
都是因为我们在中国有着巨大的殖民利益！而这一年多来，由于残暴狂虐的太平军阻碍，我国正直而勤奋的商人蒙受了无法计量的贸易损失，这是大英帝国绝不能够容忍的耻辱！
中国海量的生产资料必须供应给文明世界，庞大的亚洲市场必须对文明国家彻底开放，对欧洲文明人充满仇恨的鞑靼君主必须被推翻，被处死，被驯顺的傀儡代替！
这……就是我们大英帝国军队的光荣使命，我们必须用军舰大炮再次敲开中国的市场大门，所有的亚洲人必须被彻底征服，必须接受西方文明国家的指导和管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有的白种高贵人必须作为一个文明整体团结起来，共同用武力捍卫西方文明世界的荣誉，确保我们共同的在华利益！”
宣讲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额尔金特使此行的目的，就是扩大对华的军事行动了，一名英国陆军军官高声询问：
“勋爵阁下！听您这么说，是准备马上对中国人付诸武力了？那么凭我们目前不到二万人的陆军力量，是准备进攻广詶还是宁啵沿海，或者直趋长江口，朔流而上攻打天京？”
“不，时机未到，目前还不是出动我勇敢的陆军部队时候，”额尔金勋爵摇头回答：“目前，中国西北正爆发一场种族大屠杀，据说死于这场大规模相互残杀的，至少已有上千万愚昧野蛮的中国人！
而我们的俄国人盟友正在浩汗、吉尔吉斯等地继续掀起宗教骚乱和民族仇恨，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中国这个庞大古老的多民族帝国很快就要分崩离析了！
时机恰当的时候，我们俄国盟友的几十万大军自然可以从伊犁、浩汗等地开入中国西北、东北地区，肢解中国这头东方巨龙，而只有到了那时，才是我大英帝国陆军挥动复仇之剑，参与这场屠龙盛宴的正确时机！”
说到这里，额尔金勋爵停顿下来，向站在身边的何伯爵士点了点头，于是何伯这个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接过话头，宣布了一道命令：
“大英皇家海军全体军官请注意，从即日起取消一切休假，全部官兵归队上船，整理战备，随时听令出航！”
“哎呀，这又要开仗了么？”
听众群中发出一声白种女人的夸张尖叫，引起了不小骚动。
何伯司令官不悦的皱了下眉，耐着性子解释道：
“不，暂时我们不打算与太平海军交战，只是先恢复在中国北海、东海附近的编队巡航，不过……我大英皇家海军如果在巡航期间遭到中国海军的挑衅时，装甲舰编队会猛烈开火，给予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深刻教训！这辽阔浩瀚的大洋，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只属于大不列颠帝国皇家海军！”
“啪啪啪……”
东印度公司的鸦片商人们当先热烈鼓掌，紧接着是全场响应，都露出早该如此的表情，这些白种欧洲强盗连脚下这块土地都是抢夺来的，他们当然崇尚绝对武力，好去掠夺想要得到的一切……
这时在宴会大厅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南亚脸孔的年青仆役悄悄闪身走向后厅厨房。
他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马来亚华侨青年，早已志愿加入香巷当地的华人社团，又被‘黑狐组织’吸收培训成为一名情报员，由此以马来人身份，混入总督府作了仆役。
于是一整条谍报线路启动了，只见这名卧底仆役走到后厨房，将所听情报叙述给一位墩菜的华裔特工，而后便从容的返回宴会大厅，继续服务工作。
而那墩菜特工在墩板上将情报速写在一张纸条上，而后切开一条肥鱼，取出鱼鳔将纸条装了进去，然后把鱼鳔抛入厨房的阴水沟里……在远离总督府的排污暗渠边上，一名捞蠓虫鱼食的老叫花子将鱼鳔捞了起来，将它塞到身旁跟着的小叫花子怀里，小叫花子转身就跑走了……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一个满身纹青的帮会流氓穿堂入巷，在肮脏幽深的贫民窟里七折八拐，最后上到一栋破旧邨屋的屋顶，将腰带里的情报字条交予一名饲喂鸽子的长衫老者，那老者只是摆了摆手，帮会青年便施礼一躬，恭谨的离去了。
长袍老者随即将情报以江湖黑话修改精简一番，一式抄为三份，而后打开鸽笼选出三只鸽子，将情报条放入鸽子特制的金属脚环内，完后奋力扬手连抛……三只信鸽就冲上灰蒙蒙的夜空，消逝在远方了。
二天之后，一份电报字条就到了太平中情局头子潘启亮的手上，老潘查收备档后，将电报装入一封绝密信封里，转手交给信使加急发送……
于是1863年6月13日，太平圣主贵福哥在西安抚衙的书房里，接到阅览了这份内容详实的英方情报，由此掌握了英国佬出动舰队巡航的战略意图，故而贵福哥只是思考片刻便发出口谕：
“拟旨，告诉北洋舰队的贝锦泉，守港待敌，暂且不去理会那些在外海溜达的英国铁甲舰，咱们建造的濒海铁甲舰要八九月份才会陆续完工下水，估计年底才能完成组训，形成作战能力，在这之前要学会藏拙保密，让海军将士们抓紧时间，喂喂！你轻些点行不，不要用牙齿碰我，你怎么就是不会用舌头呢？算了，算啦，你下去吧，吹得太差没赏赐啊，换你妹妹蒙扎露进来！”
贵福哥这句话是对脚下品箫的回族女奴姿蜜拉说的，而后再不看满怀委屈的姿蜜拉一眼，而是拿起另一份战报阅读起来。
身材苗条娇小的蒙扎露游鱼一般钻到书桌地下，一吞一吸就接替了她姐姐姿蜜拉的工作。
“嗯，李昭寿的大队人马已经展开，将金积堡彻底包住啦，进军速度委实不慢，不错，哏不错，继续，用力啊！”
圣主贵福哥肆无忌惮地无耻嚎叫，传出书房很远，很远。
同一时刻，宁夏金积堡的正面战场上，无数太平军战士正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冲向枪林弹雨浇灌下的残缺寨墙。
又一次尸山血海般的攻坚战役，正式打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