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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佔上嗨 （下）
“可是，傻子也能看出這里的貓膩啊，”參謀長韋志俊插言道︰“以滿清叛軍為先導的黑旗軍跟咱們太平軍是一伙的，這是眾所周知的，外國使節們可不是好糊弄的傻瓜！”
“所以咱們要演出一場好戲，給那些蠻夷使臣看看嘍，”王 運微微笑道︰“咱們睿智無敵的幼主殿下親自出兵討伐那些作亂的黑旗軍，在城外熱熱鬧鬧的打上一場大戰，而後黑旗軍慘敗潰滅，無影無蹤，咱們太平軍得勝後進城恢復秩序，派兵保護各國使館和僑民，豈不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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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洋鬼子不是那麼好騙吧？”賴漢英質疑道︰“而且他們不肯吃虧、睚眥必報的豺狼性格，如此戲耍他們，弄巧成拙可就糟糕了啊。”
“賴總管說的在理，不過王某早就準備了一劑虎狼猛藥，只要照單下藥，不由得那些洋鬼子不信。”王 運笑得搖頭晃腦，洋洋自得。
貴福哥見狀笑吟吟的發問︰“王先生有何妙招，不妨跟孤道來。”
“此策無他，只消殿下在那些中立的蠻夷使節面前，真得下令砍下三千顆叛軍人頭即可。”王 運風輕雲淡的接著說道︰
“反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些淮軍叛匪和滿清旗人本就不是咱們一路的，到時候幼主殿下只要親率一支近衛軍入（上嗨）城，匯合了黑旗諸軍，召集那些淮軍降將和滿洲旗將前來覲見，而後責其縱兵亂法之罪，將降將們齊齊拿下，立即推出賬外問斬•••”
說著，王 運端起茶杯悠然喝了口茶，接著笑眯眯的道︰“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我主殿下可以遣散返鄉為名，安排大軍逼迫那二三千降軍繳械受縛，而後在軍帳內埋伏刀斧手，令降卒們逐一進賬領取盤纏，逐一綁縛屠戮，不到一日就可殺盡，這樣殿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解決此事，在各蠻夷使節面前，也有了一個圓滿的交代不是？”
此策說完，賴漢英、韋志俊等人不由心頭泛起一陣寒意，傳說中的大奸面善，口蜜腹劍，應該就是王 運這樣的家伙吧。單論狡詐多謀、陰謀詭計來，恐怕太平軍中無人能與之比肩啊。
“嗯，先生此計厚黑無恥，對付反復無常的洋鬼子倒是正合適。”幼主貴福哥倒是頗為贊賞的點了點頭，但他接著說道︰“不過，這計策孤只想采用上半厥，而對那些肆意搶掠的淮軍降卒和滿洲旗丁，卻應當區別對待，妥善安置，不能盡屠之。”
“殿下此念大善！”參謀長韋志俊接口道︰“我太平天國正當逐鹿中原，一統天下之時，此正是各地英豪為我大勝洋人的軍威所感召，四方來投之際，殿下如若大肆屠戮已依附效命的降軍，勢必讓天下豪杰寒心啊。”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殿下還是趕緊下令，嚴明軍紀，禁止亂軍們在上嗨租界里燒殺搶掠啊！”黃三爺憂心忡忡的建議道︰“殿下，您的長金（長公主）和王娘五妹還陷在租界里的洋人醫院呢！”
“唔，孤這就飛鴿傳書，令黑旗軍的何文慶嚴明軍紀，巡城恢復秩序，對依舊搶掠者處以極刑。”
貴福哥轉過頭又對行營總管賴漢英下令道︰“你迅速下令上嗨附近的各兵營、各隘口，增加至少五倍的哨卡和巡邏隊伍，嚴拿那些飽掠後攜帶女子財貨，脫隊返鄉的旗丁淮勇，捉到的人集中羈押，財貨上繳，被劫女子妥善安置。”
賴漢英抱拳應道︰“是，臣這就前去安排。”
“殿下，天長金她們•••”黃三爺惶急的提醒。
“不消擔心，孤會親自去一趟上嗨滴•••”貴福哥拖長著聲音，不耐煩的回應，而後對韋志俊下令道︰“參謀長，調動周邊的近衛軍向上嗨開進，另外命令炮隊多帶燃燒彈，毒火彈，隨孤徹底剿滅租界里頑抗的洋鬼子。”
“遵旨！”
••••••
1861年11月18日，太平軍幼主貴福哥率嫡系精銳部隊抵達上嗨城郊，這時候黃浦江上正炮聲隆隆，那是折返的英國遠征艦隊和吳淞西炮台展開的炮戰。
仿西式的吳淞炮台要塞自從被太平軍接管後，增設布列了大小洋炮一百多門，他們接到的戰斗任務是擊沉黃浦江上一切過往的洋船，封鎖入海口。
而何伯率領的遠征艦隊在江陰要塞受挫後，折返回來的艦隊尚存四十余艘戰艦，近千門火炮，因此艦隊布列開來，對著吳淞江岸及炮台狂轟亂炸，幾天下來，給要塞守軍以很大殺傷，計有二百余人傷亡，三十多門火炮被毀。
然而要塞守軍的還擊也很是頑強，從14日到18日四天時間里，共擊沉擊傷三十多艘洋人輪船，何伯始終不敢下令艦隊駛進黃浦江，上海灘上幾百艘洋人輪船逐被困在港內，不敢妄動。
待到浩浩蕩蕩的近衛軍簇擁著幼主貴福哥的鑾駕來到上嗨郊外，那太平軍的大批炮隊得到軍令，將數十門火炮架設在港口四周的制高點上，轟沉了港內二十幾艘懸掛英法國旗的商船後，剩下的西洋貨船就都老老實實偃旗降帆，停泊著不動了。
見太平軍的戰術動作如此堅決果斷、辣手無情，洋人水手們紛紛棄船上岸，不敢再呆在活棺材上了。
當日下午，幼主貴福哥接見了奇襲上嗨縣城三個功臣。前滿清旗人副都統代善和淮軍降將張樹聲、劉銘傳。貴福哥先是怒斥呵責他們御下不嚴，縱兵搶掠之罪，之後勒令他們退贓，也就是將搶劫的東西統統上繳，之後又溫言撫慰了幾句，分別封賞首倡起義的代善為成天豫爵，劉銘傳、張樹聲為成天候爵，此外每人賜銀元萬枚，麾下的兵卒將佐也各有封賞。
其實這時三人麾下的兵丁搶掠已足，因懼怕太平軍的軍紀懲罰，早已散去了大半，二千多人的隊伍，止剩下五六百親兵了。倒是代善麾下的滿人旗兵無處可去，還有百多人在軍營里廝混。
貴福哥優待寬恕這幾個降將自有他的打算。一方面是政治宣傳和招降方面上的考慮，滿清王朝本來就大勢已去，如今再有滿清八旗高級將領主動投降，勢必會形成諾米諾骨牌般的崩塌效應！
兵鋒所向，滿清官員們就會紛紛獻城投降，這樣，太平軍統一全國的進程就可以大大加速了。
另外，貴福哥還想到了中國歷史上一個重大事件，那就是‘陝甘回亂’，發生在同治年間，陝甘寧夏一帶的回族暴亂，回族暴民們對當地漢族百姓進行種族滅絕式的大屠殺，數以千萬的無辜者遇害，幾乎殺絕了當地的非穆斯林居民。
貴福哥既然預知這個歷史事件的，就不想漢民族被大規模屠殺的悲劇再次重演！他不願殺死這些淮軍降兵，就是為了‘回民暴亂大起之時’，手里握著復仇之刃的漢家子弟能多一些！
三名降將接受封賜告退之後，接著前來覲見的乃是執掌數萬黑旗軍的老將何文慶，他也是這次襲佔上嗨縣城的後路總指揮，負責匯報此戰戰況的，經過他的一番介紹，貴福哥才知道‘起義軍’佔據只是上嗨縣城，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等地區尚在外國佬的控制之中。
原來十三號叛軍入城之後，只顧搶掠城中百姓，沒再組織隊伍對英法租界發動進攻，而租界殖民當局早在七八年前，上嗨小刀會起義時，就沿著租界修築一道長牆，此刻就派上了防御用途，殖民董事局匆忙命令洋槍隊登牆據守。
因為洋槍隊人手太過單薄，只有一千五百人，董事局只好將各領事館衛兵、僕役以及廚子、園丁等統統召集起來，共得四百余人，配發步槍和彈藥作為洋槍隊的預備隊。
此外，董事局還大肆宣揚租界被攻破後，太平軍會殺盡所有洋人，號召租界里每一個（外國）成年男子，都攜帶私人武器前來董事局報到，組成一支‘萬國護僑義勇軍’，拼湊了九百多個外國流氓、癟三和流浪漢，與洋槍隊一起駐守在租界長牆後面。
可就是這麼一支拼湊的雜牌軍，憑借手中雜七雜八的火槍手銃，阻止了上嗨城里的亂軍侵擾，在擊斃了十幾名企圖翻牆越界的滿清‘叛軍’後，就再沒有零星的‘叛匪’試圖越界了。
不久之後，何文慶指揮黑旗軍接管了城防，打著黑旗的大群烏合之眾開始沖擊租界區的長牆，奈何洋人防御者們依托五六米高的磚牆上居高臨下，火槍犀利，彈藥充足，而黑旗軍裝備簡陋，連前裝滑膛炮都沒有幾門，更別提能夠轟破牆體的重炮了，因此幾次嘗試進攻，都被密集的彈雨擊退，除了付出數百人的傷亡外，一無所獲。
何文慶是個謹慎的老將，在得到大本營要他原地待命的飛鴿急令後，就開始整頓軍紀，約束隊伍，禁止肆擾劫掠百姓，並且構築街壘，鞏固陣地，與租界長牆上的洋鬼子部隊遙遙對持•••在等待近衛軍到來的這幾天時間里，何文慶做了能想到的一切準備工作。
貴福哥听完匯報後甚感滿意，溫言褒獎了老將軍幾句，就召喚參謀們擺設作戰地圖，向參謀長韋志俊等人交代作戰任務。他的戰役目的很是簡單明確，第一階段就是調集優勢炮火和兵力，狂轟亂炸，盡可能多的殺傷洋鬼子的有生力量，而後多點突破，齊頭並進，一舉摧垮租界長牆，將洋鬼子們趕到租界里去。
戰役第二階段比較麻煩點，貴福哥並不準備派部隊攻進租界進行逐街逐屋的巷戰，而是命令各部隊封鎖各路口要隘，堆積柴薪，而後笑吟吟的對諸將宣布，他準備挑個逢高氣爽的好天氣，在各處多頭放火，火燒英法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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