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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够恶俗的！”露台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闲闲地支起一只脚，冲着宴会厅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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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掉到楼下某个人的头顶，你这恐怕也算是谋杀了。”有个男人从露台角楼的阴影处现出身来。
伏在扶手上的男人回头，薄薄的嘴唇翘起，满脸的讥讽。
吕灿一顿，转瞬便漾开比春花还灿烂的笑容：“若是女士——要是不嫌弃，我斗胆愿意陪她共舞一曲。”
黄明月不由得暗暗地揣测起这个男人的身份来了。
“哼。”男人不置可否。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含在嘴角，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打火机。“啪！”打火机小小的火焰亮起，男人惬意地吸了一口烟，用细长的手指夹起香烟，冲着t城的夜色喷出了烟雾。
黄明月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要不是她一身狼狈，倒真想一走了之。
“……今晚最慷慨的先生将有幸与本城名媛黄安娜小姐共舞一曲……”吕灿的声音很有鼓动性。
黄明月一噎，借着还剩下的三分酒意，梗着脖子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鬼鬼祟祟地躲在露台上？”
这是什么人？
“听过吗，这两句？”
男人细长的眼睛觑了起来，全身散发出一种疏离感，他淡漠地道：“我只嗅到了金钱的味道，和慈善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有人故意捣乱或者是为了活跃气氛：“你怎么知道就是先生，要是女士呢？”
吕灿在t城的媒体圈中混得是如鱼得水，同样在t城的社交圈中也是左右逢源。如果说用美来来形容一个男人是对他的不敬，可是黄明月想不出除了这个字眼还有什么更适合他的。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断弦有谁听？”
穿着得体，生得还算体面，只不过这说话做事毫不绅士，甚至还有些粗俗。黄明月有些看不明白了，出席这样的慈善晚宴，即便是在家里的抠脚大汉，硬着头皮也要保持绅士风度。
怪人！
猩红的烟头在夜色中闪动，男人长长地吸了一口，将还剩下的大半支烟摁在扶手上掐灭，然后非常顺手地将烟头丢了出去。
“怎么，就许你往下丢杯子，就不许我往下扔烟头了？”
“没有。”黄明月摇摇头，她在诗词歌赋上从没花过太多的心思。
男人沉默半晌，道：“可惜了。”
这是有钱人的无聊游戏。
黄明月大骇，没听出男人话中的戏谑，赶紧将脖子探出露台朝下张望着。可是一只小小的玻璃杯，在茫茫的夜色中哪里能看得见，即便是落到地上的那一声脆响，也被都市的喧嚣掩盖住了。
黄明月退回到露台上，这才想起来她倒是忘了慈善晚宴的重头戏。说是慈善晚宴，不过是打着慈善的名头——这年头，若是赚了钱不拿点出来做做慈善，简直有衣锦夜行之憾——不过话说回来，也有富豪是真心地投身于慈善事业的，可在t城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美男吕灿拿起话筒：“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
“哗——”全场鼎沸，富家太太的目光里更是带上了火，有些人开始暗自后悔捐得少了。
“做慈善怎么能说是恶俗呢？”黄明月犹记得自己此时豪门千金的身份。
“看什么？这是二十层，看不见的。”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你放心，即便是真的掉到了谁的头上，也只能算是他倒霉，这账怎么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黄明月留意到，这个男人有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身材瘦削。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古剑——低调内敛却又注定桀骜锋利。
黄明月记得刚刚进门的时候，潘丽贞时从手包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支票塞进了门口的募捐箱中。黄明月不知道数额有多少，不过黄氏既然作为t城最大的企业，即便是不想拔得头筹，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一束追光灯在黄明月的脚边转了好几圈，才转回到台前。黄明月注意到宴会厅小小的平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粉色的衬衫灰色的马甲，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就是t城电视台的一哥吕灿。
一束追光灯找到人群中的黄安娜，她轻轻地扬起手坦坦然地接受着周围或是企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今晚她注定是全场的焦点。她的嘴角翘到最完美的弧度，想象着金文璐留意到万众瞩目的她。
他话音未落，一阵如雷般的掌声将他的声音淹没了，特别是一些上了点年纪的富家太太，鼓掌鼓得特别的起劲。
黄明月一顿，赶紧将脚步收了回来。
打定主意，黄明月疾走几步，刚走到露台门口，突然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唰的一声灭了，有几束追光灯绕着全场打转。那些正在低声说话或是轻酌浅饮的名流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到了小小的台前。
黄明月这才悻悻地将头伸了回来：“我是无心的。”
黄明月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与其躲在阳台和这个怪人为伍，倒不如偷偷地溜进大厅，找个偏僻的角落再呆上一会。
“你——”黄明月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烟头在空中翻转出一个抛物线然后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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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月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是可惜找不到知音，还是可惜和她没有共鸣。黄明月看着他瘦削的脊背，竟然在夜色中带了几分落寞。
黄明月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暂时忽略了男人话中浓浓的嘲讽。
二十楼的夜风徐徐吹来，微微鼓起黄明月的裙摆，也将男人身上若有还无的烟草香送到她的鼻尖。除了烟草香，黄明月还分辩出了一种男用香水的味道——前世潘吉诚最爱用的全球顶尖品牌的香水，黄明月相信她并没有闻错。
男人的喉咙里传来古怪的声音，像是被极力压制住的笑声。他回过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黄明月几眼，道：“我本来想托故到露台上抽根烟，没想到刚好碰到大小姐你诗兴大发，只得先忍住烟瘾，听你把这首《丑奴儿》念完。”
男人将双臂撑在扶手上，整个背部弓了起来，是一种非常放松舒展的姿势。
黄明月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