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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泠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闪躲，眼看那雪蚕丝便要刮向他那张一丝伤痕都没有的白玉般的面容，她猛地一收手，手臂筋腱一扯，一股剧痛从她关节处传来……
她一咬唇，沁出了血，那雪蚕丝力度大减，只是擦过了氏渊的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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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锋利的匕首，往往让受伤的人没有痛觉。
氏渊只觉脸侧一凉，下一瞬，一道血痕便出现在他的脸上，长约半指，沁出了血，但从头到尾，他的眼睫都没有眨一下。
“希儿，你看你连伤我都做不到，为何还要为了颖离，与我做对？”他抬手抚过自己脸上的血，扫了一眼，眉头微凝。
“对啊，”希泠无奈的笑道，“你看，我方才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却连伤你都做不到，那么，我伤我自己，你会退让吗？氏渊？”
她话音没落，便见氏渊神色一变。
明明场合不合适，她却笑出声了，笑的不可自抑：“氏渊你完了，你怎么能爱上我这种女人？”
她话里的意味，却让氏渊眉头皱的愈发厉害。
“你放心，”她看着他一副时刻都要冲过来的模样，歪歪头，“我不会那么蠢，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哦，就像我师父跟我说过的一样，你好像为了救我，把我身上的毒，弄到了自己身上。你看，氏渊，像这种事，我永远都做不到。”
希泠说完，摊手一副很无奈。
这样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都眉头皱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氏渊并未放松，却轻声问道，多了一些不露痕迹的安抚。
“我说过啊，既然我没办法伤害你，就看你会不会因为我自伤，而让步喽。”她低头，散漫的说着。
氏渊眸色微凝，刚准备说什么，希泠下一个动作，却让她顿在原地，身子僵硬的一动都不能动。
“扑通”一声，希泠重重的跪下了：“氏渊，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和师父，我求求你……”
她一身红衣，本该是那样凛冽不屈的惊艳绝才的女子，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一头墨发倾泻在白茫茫的雪中，甚至没有抬头看氏渊一眼，便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说出了祈求的话。
风无痕看着这一切，一个相似的场景蓦地在他脑海中掠过，心中忽的像被刀子挖出了一个口子，呼呼的灌着冷风。
小小，当初的你，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跪下来求我……
“你……为了他，跪下来求我？”氏渊的嗓音，竟然透出了干涩的颤抖。
“对，我求你……”希泠低着头，没有人看得清她此刻的表情如何。
“为了颖离，你来求我？”
“对，为了师父，我求你。”她换了个称呼，照盘全收的回答道。
死寂，在这空旷的雪地里，死一般的覆盖了一切的声响……
良久，一个寒厉的声音狠狠的吼着：“滚！带着你的师父！滚！”
氏渊眸色血红，额上青筋暴起，向来出尘的一袭青衫，却像是一瞬间堕-入了十丈软红尘一般，在刹那间，沾染了最痛苦的人间烟火！
希泠酿跄的站起身，到了嘴边的那一句‘多谢’，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去。
她不能再说了……
她明明知道，区区的雪蚕丝的伤对他的伤害，全是因为那蚕丝的主人是自己；她明明知道，自己口中说着不忍伤他，其实字字句句对他都是比凌迟更可怕的伤害。
她真的，不能再逼自己说下去了……
“走吧。”她沉默的搀扶着颖离，淡淡的说。
“泠……”
“走吧。”希泠再一次，冷硬的开口说。
颖离伸手，要触上希泠，却被她身子一动，闪躲而过。
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将她拒绝的态度表露无遗，颖离手僵在半空中，才开口解释：“要进去，你要牵着我。”
希泠一愣，才漠然的伸出手牵住了他，一言不发。
颖离任由她牵住自己，手中却没有反握住，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看不见，却依旧回头，像是要挽救些什么。
氏渊的视线没有朝着希泠的方向移动分毫。
“君上，我们去哪儿？”风无痕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还卿卿我我的二人，怎么如今这样轻易的就针锋相对，背道而驰。
氏渊浅眸淡淡的扫过四周，正欲说什么，忽的神色一变，屏住呼吸，似乎在感受什么。
“去雪山谷。”他淡淡的出声。
风无痕讶异，颖离与希泠都在这儿，现在再去雪山谷，有什么用？
“走吧。”氏渊抬起头，远远的望向了雪山谷的方向，似乎那绵延的雪山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就这样……走？”风无痕依旧难以相信的，跟上了氏渊毫不留恋的步伐。
他负手，漠然的在雪地中信步而行：“天要下雨，你除了淋雨或是躲雨，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迎接这场雨吗？”
……
“泠儿，你不回头看一眼吗？”颖离看着近在咫尺的石门，嗓音轻轻的说。
“没什么好看的。”她敛眉，忽的催促道，“快点！怎么进去？”
颖离不再说话，他手中捏了一个奇怪的结印：“别松开手。”
希泠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下一瞬，就见颖离直直的朝着石门里走了进去，她这才略微惊讶的微微启唇，不过眨眼间，她只觉身体里空，似乎被什么穿透了。
这一刻，无数的惶惑都冲上了她的脑海，她猛地回头，还想看看最后一眼：“氏……”
那个名字，堵在她的喉咙，却让她一个其他的字都说不出来，回眸一瞥，她只能看到雪地里逐渐缩成了一团的一点青影。
“哈哈……”她忽的从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而后愈发的难以抑制的，笑出声。
但笑声却压抑低沉的可怕，似乎是从肺腑之间刻出来的笑意。
“希泠！”颖离忽的低低喊了一声。
二人就那样穿过了石门，却无人有心情去看看石门内的一切，他只觉手一松，希泠握住自己的手软软的松开，而后身边一声闷响，便是希泠的低哑的笑声，比哭还让人心酸的笑声。
希泠整个人瘫倒在地，似乎终于受不住了一样。
直到方才，她回头却只能看到氏渊的背影，她才真正的意识到了，方才她那样果决狠厉跟他说的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留给她的凛冽疏离的背影……
她不知道，原来真正的痛不是你与他针锋相对时言语的凌迟，而是你连他的脸，都没有办法再看一眼……
颖离死死的攥着手掌，拼命抑制着喉间要溢出来的鲜血。
听她的笑声越来越低，才出声安慰道：“希泠，他不会就那样放弃你的，那样的话，他就不是氏渊了……”
希泠一怔，在颖离以为她想通了，却被她下一句声响震的愣在了原地。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嘶吼哽咽道，“我跟他，是真的完了，他再也不会看我一眼，我们是真的完了……”
她方才对他说过的决绝的话，此刻都如一把吧锋利的匕首，戳开了她的心脏，划得的鲜血淋漓，而她甚至连一句请求都说不出来，因为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启唇将那一句句如冰雪般寒冷的话，字字顿顿的刺向了氏渊……
这一刻，在这与世隔绝的石室中，她终于嚎啕大哭。
空荡的石室中，只有一个女子凄凉而悲切的哭泣，空旷而苍凉……
“啪啪啪……”
从石室的伸出，忽的响起了一声一声的掌声，而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原本空荡荡的石室忽的因为这谁都没有料到的突兀响声，而变得诡异起来。
颖离迷蒙的神志，如同针刺一般猛地清醒过来。
“谁！”
他出声的同时，希泠通红的眸子忽的放空，混沌中似突然发觉了什么：“是你！”
颖离一惊，而不知何时，神色如冰凌般的希泠，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就见缓缓的站起身，全身萦绕着一股急切的戾气。
“呵呵……希儿，你是在为我哭吗？”一个凉凉的嗓音，从黑暗中响起来。
颖离听到了这个声音，忽的背脊沁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站了起来，脑袋里的晕眩却被他心中的惊骇完全压制住了：“泠儿，不要信他，他不是君上！”
“我当然不是君上，我是……希儿一个人的氏渊，你说对不对？”那样的嗓音，还有……那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的青色衣衫，墨发倾泻，眉眼清俊。
希泠怔怔的看着他，浑然不觉这一切的发生，有多么的诡异而不合情理。
“是你！”颖离浑身都颤栗起来，一阵惶然袭上了他的心头，“当初在雪山谷的，就是你！你到底找希泠干什么！”
终于，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露出了眉目。
他容颜清冷，唇角笑意却飒然逼人，眸子只是比平时深了些许。
一只手，骨节分明好看极了，伸在希泠眼前：“希儿，你还要拒绝我吗？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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